2022年12月12日14时20分,在中国与老挝公安部统一协调推进下,中国警方通过两国执法合作渠道,配合老挝警方,在老挝南塔省勐新县龙门村对实施跨国武装贩毒并枪杀中国移民警察蔡晓东的凶手飘沙·劳杰沙开展抓捕行动,行动中遭遇凶手持炸药包负隅顽抗,老警方果断开枪,飘沙·劳杰沙重伤后抢救无效死亡。
随着飘沙·劳杰沙被击毙,“12•04”中国移民警察蔡晓东被杀害案胜利侦破,这是两国禁毒执法合作领域的又一重大成果,更是两国执法合作不断深化的有力印证,彰显了两国政府维护本地区安全稳定、严厉打击毒品犯罪的态度与决心。
2021年12月4日,中国云南移民边境管理警察在境内对五名非法入境老挝籍毒贩开展缉毒执法行动中,遭遇其中一名持枪毒贩开枪拒捕,中国移民警察蔡晓东壮烈牺牲,随后5名老挝籍毒贩均逃回老挝。该案系一起性质严重、影响恶劣的跨国武装贩毒案件。对此,中国公安部领导高度重视,第一时间与老挝公安部高层举行视频会晤,推动开展抓捕工作。中国公安部配合老挝、缅甸等国执法部门开展跨国追逃合作,老警方第一时间在老境内抓获了部分涉案犯罪嫌疑人,但开枪行凶主要嫌疑人飘沙·劳杰沙一直负案在逃。与此同时,中国警方密切与老挝警方协同行动,尽一切可能提供办案支持。办案人员克服各种不利因素,发现并锁定飘沙·劳杰沙的潜藏位置和活动轨迹,通过连续作战,进一步缩小对目标对象的工作范围。2022年12月11日晚,老方发现开枪凶手飘沙已秘密潜回家中,立即对其实施全面监控,择机开展抓捕。至12日中午,老警方在几度劝投未果、飘沙·劳杰沙持炸药包孤注一掷恶意反抗情况下,果断出击将其击伤,后送医抢救无效死亡。至此,“12•04”跨国武装贩毒枪杀中国警察一案历经一年的艰苦侦办,成功告破。
“12•04”案是继合作打击糯康、张佳才等跨国毒枭毒贩之后中老两国禁毒部门开展情报合作、协同行动的又一成功案例,有效震慑了跨国贩毒势力嚣张气焰,为区域执法安全合作树立了新典范。下一步,两国禁毒部门将不断提高互涉跨国走私贩毒案件的联合侦办水平,为维护和发展好两国缉毒执法合作、为有效促进区域毒情治理作出积极贡献。
此前报道:
缉毒英雄的最后一次任务
不是每一次抓捕都能成功,也不是每一次任务都能凯旋。去年12月4日,一名移民管理警察在抓捕毒贩的任务中牺牲,他叫蔡晓东。
今年2月,中央政法委印发通知,号召全国政法干警向蔡晓东同志学习。作为云南西双版纳边境管理支队执法调查队副队长,一名移民管理警察,在他短短38年的生命中,有超过三分之一的时间奋战在缉毒前线。
9月30日,是全国第九个烈士纪念日。和平年代,当我们窝在家里刷剧、打游戏、享用外卖的时候,有一群孤勇者,远离现代都市文明,在毗邻“金三角”的深山老林中,打着地铺,忍受蚊虫叮咬,冒着枪林弹雨,死守着中国边境的禁毒防线。
亚热带原始森林里没有路,草木葳蕤,藤蔓缠绕,巨木参天,栗色的蛇卷在树枝上,5米之内看不到叶隙间的人影,缉毒战士们像鹰一样,静静守望。
不幸的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那次行动“失败”了:虽然缴获了30多公斤毒品,但没有抓到毒贩,蔡晓东在枪战中牺牲。
我们很少能看到这样真实的“失败”,但我们每个人都能理解,影响抓捕行动的,不仅有亚热带丛林复杂的地形地貌,还有毒贩人数等等太多不确定因素。
在战友牺牲后的三天时间里,所有参与抓捕行动的移民管理警察,没有一个人能清晰叙述蔡晓东负伤牺牲的原委,他们无法控制悲恸,说着说着便泣不成声,止住了眼泪后,通常是长久的沉默。
近日,长安君联系到他们。事隔多月,悲恸还在持续,他们时而语塞,时而哽咽,记忆支离破碎,很多人“从头到尾也说不上来了”。
通过多方面的交叉印证,我们尽力还原出蔡晓东执行最后一次任务时的全貌,致敬那些不能露脸的英雄——
“中国警察,别动!”
“这是我一生中走过最难的一段路”。
多名参与抓捕的战友都有类似的感受,但大家口中的这段路,并不是在原始森林里追捕毒贩时的崎岖山路。
12月的西双版纳阴湿潮热,林冠郁闭,藤萝如织,阳光偶尔穿透树缝投下细密的光柱,让这片雨林更加扑朔迷离。
蔡晓东与战友在查获毒品的现场。
正午时分,蔡晓东等人到达了设伏地点:一片高处的树林,下面都是灌木丛。静谧、闷热、蚊虫飞舞,防弹衣里汗如雨下,他们静静等待“猎物”。
大约半个小时后,隐约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循声而去,看到远处的巡逻道上,有人背着军绿色书包越来越近……
“抓捕!”
几名侦查员冲了出去,同时鸣枪示警。
但穷凶极恶的毒贩心知肚明,束手就擒就是死路一条——他所贩运的毒品重量够判几十次死刑。
猛然间枪声四起。毒贩竟在远处的丛林中设置埋伏!双方激烈枪战,不知道从哪个位置射击出来的子弹,贴着头顶呼啸而过。
毒贩丢下书包,迅速朝出境方向一条很窄很窄的小路疯狂逃窜,钻入原始丛林中。
枪声戛然而止。
形势并不明朗:对方不止一个人,躲避在暗处,火力情况不明。移民管理警察们在明处,虽有灌木丛掩护,但再往前追赶的危险,很难预知。
没有人想过撤退。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按照事先预案,几名侦查员迅速分为两组,以毒贩丢下的背包为中心点,四散开来——一组由蔡晓东带着两个人,从逃出国境的必经之路包抄;另一组由钟勇带队,直接追向毒贩逃跑的方向。
缓慢向前。视线被灌木丛遮挡了大半,只能依靠声音仔细分辨方向,他们小心翼翼的尽量不发出声音,只有触碰到枝杈的时候,发出窸窸窣窣的轻微响声。
“中国警察,别动!”
突然,钟勇听到了远处蔡晓东的一声嘶吼,随之而来的是几声枪响。他心头一沉:坏了。“感觉两个人遭遇到一起了,赶紧往他的方向移动,看到树林在动,又往那个方向开枪。”
同一队落在蔡晓东后面的战友,听到急促的枪声,以为是抓到人了。大概只有跑在蔡晓东前面的队员周州,看到了一些画面:“我隐蔽在大树后面,东哥在我右后方(斜下方)5米左右,对方在我左前,两边都在吼,然后枪声响起,对射。”
“有枪!”蔡晓东大喊。周州隐约感觉到,那声音里有一丝不对劲。
“根本就没有路”
野外抓捕,最难的是没有路。
其实,两天以来,抓捕毒贩的路线和地形,他们已经勘察了很多遍。从12月2日开始,他们就住在疫情防控点,随时等待收网。
执行任务头一天晚上,大家还燃起篝火,吃上了上山以来的第一顿热饭。熊熊的篝火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蔡晓东做了自己最拿手的腌菜炒肉,有说有笑。但有些时候,就算做足了十二分准备,面对突如其来的危险,还是需要运气。
当周州冲下去找蔡晓东的时候,看到他趴在巡逻道上,手上拿着枪,腿上流着血。“第一反应就是必须赶紧撤离!巡逻道上没有任何掩护,如果毒贩追过来,后果不堪设想。”
“东哥哪里疼吗?”这时,同组队员左康也赶到了。蔡晓东没回应,只是把手枪递出去,叮嘱了一句,“把枪看好。”
蔡晓东把佩枪交给左康。
不敢有任何停留,周州负责警戒,左康背起蔡晓东撤退。“我140斤,他180斤,我很想背着他跑……”
十几米外,一处掩体后,侦查员重新集结。看到受伤的蔡晓东,神色异常沉重。脱下防弹衣,紧急包扎了大腿中弹部位后,他们才发现——蔡晓东一共中了3枪!
另外两枪,一处在肋部,一处在胸口,都是从侧面斜插着打入,只见弹孔,血却不多。几名老队员一眼看出枪伤的凶险。
没有人知道,蔡晓东在与毒贩遭遇的64秒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后现场复盘中,专家在蔡晓东隐蔽的树后,怎么也找不到射击掉落的弹壳,最终却发现弹壳在前方的另一棵树下。原来,蔡晓东身中3枪后,没有直接后撤,而是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继续开枪追击!
“没得事,别管我,你们快去抓人。”不愿拖累战友的蔡晓东,强忍着疼痛安慰大家。他明白,当时所有人的体力都已透支到极限。
时间似乎停滞了一般:蔡晓东身上有致命枪伤,把毒品丢掉的毒贩随时可能组织二次反击,来个鱼死网破。加之深山野林,支援人员很难赶到……
下山的路程不长,只有3公里,但几乎都是接近45度的陡坡,急上急下。两边不是生满荆棘,就是一脚悬崖,加上厚重的防弹衣、枪械装备,还有毒贩丢下的31.8公斤毒品,筋疲力尽的他们,带着失去行动能力的蔡晓东,足足走了将近一个小时。
“根本就没有路。一个人两只脚走的那种土路,两个人很难并排走。”钟勇说。
“他的手,冰得像冰镇饮料”
他们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条路,人出不来、车进不去,只能靠自己。
漫长、绝望。
身材高大的队员金峰主动要求背起蔡晓东,留两人在高坡上交替警戒,其他人则在后面帮忙抬着蔡晓东的腿和脚。没有脱离危险区,他们时刻不敢放松警惕。
“整个人往底下坠,没有支撑点,坡很陡。”当金峰终于背蔡晓东爬上第一个山坡,两条腿止不住地颤抖。实在背不动了。
现在回想,金峰很难讲清楚是怎么走出来的:“山路的旁边就是草塘沟,三分之一的脚悬空,只能死死扒着悬崖边缘,半侧着身子向前挪动。”如果滚下深沟,再想爬上来至少也要一个小时。但蔡晓东在肩上,不敢摔、也不能摔!
“手有点麻,帮我按一下手。”而蔡晓东的状况比之前更差了,却还不忘开玩笑安慰大家:“辛苦这么多年,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
然而金峰抓着蔡晓东的手,“就像拿着冰镇饮料”。
好在,此时距离与毒贩交战的地点大概有200米,暂时安全。在上坡的路上,钟勇好不容易连上信号打通了同事的电话,急问蔡晓东的血型:“什么血型,查到了吗?”但没等到同事回答,信号就断了。
这里没有了毒贩打冷枪的后顾之忧,他们折了两根粗壮的树枝,迅速脱下上衣,把袖子串在树枝上,做成一副简易担架,把蔡晓东放上去。一分钟也不敢耽搁。除了一人警戒,所有人都在抬,就想走得快一点,再快一点。
可是这条路似乎永远也走不到尽头!
遇到了倒下的竹林或树木挡住了路,只能硬着头皮淌着走,实在没办法了就从更难走的高坡上绕开。
他们必须轮番替换,才能保证进程,每个人都一次次摔倒,又一次次再托举起战友。因为真的太累了。
队员们经常直接跪倒在地,双脚用尽全力也无法站起身。有人在现场痛哭怒吼:“我真没用,起来呀!起来呀!”
左康不由得想起两年前,自己第一次真刀实枪去抓毒贩时,路上紧张得脚都在抖。当时蔡晓东转过头,也是冲他笑:“怕什么,到时候跟在我屁股后面。”那是一种说不出的安全感。
蔡晓东带领队员清理缴获的毒品。
而现在,他们不得不每过几分钟,就用手凑到蔡晓东的鼻子下面,试探他还有没有呼吸。非常微弱。
“我冷,我好冷……”随着时间一点点的流逝,大家都明显感觉到,蔡晓东的意识开始模糊了。
负责警戒全队的钟勇不放心,一次又一次过来确认伤势情况,蔡晓东强撑着摸了一下他的肩膀,说别急。“他身体在抖,我拉了拉他的手,很有力的。”
路程过半的时候,手机开始断断续续出现信号,支援和医疗人员都在赶过来。他们拼尽全力前行,心里想着:要到了,马上到了。
最后一句话是“谢谢大家了”
他们找到了抓捕毒贩的路,也找到了送战友回家的路,但时间却没有给蔡晓东留下生命之路。
蔡晓东的意识越来越模糊,气息也越来越微弱。不知是谁说了句:“东哥好像快挺不住了。”没有人应答,因为没有人愿意相信。
终于,与支援人员汇合后,大家用工具把担架重新加固。这是全程唯一的一次休息,大约有一两分钟左右。随即大家继续赶路,看到谁脚下滑了一下,感觉撑不住了,马上就有人顶上去,边走边换。
距离疫情防控点只剩最后一个下坡的时候,队员们其实都隐隐知道,蔡晓东已经不在了,只是没有人愿意说出来,只是拼命向前,再向前。
队员们都记得蔡晓东的最后一句话是,“谢谢大家了。”
那声音带着呜咽和不甘,抽泣了一下,眼角有泪水流了下来。可能那一刻他想到了没有完成的任务,没有抓捕归案的毒贩,又或者,是没来得及留下一句话给远方的妻儿和父母。
2020年底,国家移民管理局开展荣归荣调工作。鲜有人知的是,在执行这次任务前一个月,拿到过一等功、二等功、三等功的蔡晓东,已经提交了申请。
结果没过几天,他又把申请书从钟勇那里要了回去。“我问他是不是傻?他就笑了笑糊弄过去。”他知道,蔡晓东是放不下缉毒这份事业,还有出生入死的兄弟们。
13年的缉毒生涯,蔡晓东参加过专项缉毒行动358次,侦办毒品案件247起,缴获各类毒品1609.56公斤。每一个数字背后,都是一次惊心动魄的虎口脱险。
“这份工作没热爱干不长。”对所有缉毒警察而言,每一克毒品卖出的毒资,都可能变为射向自己身上的子弹。
左康是最后抱着蔡晓东的人,“我看到东哥瞳孔放大,直到脉搏、呼吸都没有了。”最近,他常常回想起这样的场景:
去年初春,禁毒大队里。蔡晓东神秘兮兮地叫住左康:“你们年轻人平时送女朋友什么?我送你嫂子。”
“玫瑰啊!”
“就红红的那个?”蔡晓东撇撇嘴,有些怀疑,“都老夫老妻了,送这个不太好吧?”
“找找初恋的感觉嘛。”
“哎呦小伙子,不错嘛。去,门口的花店,帮我找找花。”结果左康刚走到门口,又接到蔡晓东的电话,一改刚才的轻松口吻:“赶紧回来,有任务。”
“花不送了?”
“还送什么啊?快回来,赶紧的。”
今年3月,左康终于替蔡晓东送出了那束迟到一年的花。
编辑:谭慧婷
关键词: